老計，列車為你鳴笛

春天，連綿的高山，那通向遠方的鐵路，時而在高高的鐵路橋上，時而又鉆入神秘的隧道……

好多年前，那時候，你很小，你問父親：山那邊是什么？父親一臉迷茫，山的那邊也是山。

你走在這深山里的鐵路線上，你手拿著一把鐵錘，不時地敲打著那鐵軌，那聲音當當?shù)�，仿佛那锃亮的鐵軌在和你說話。你心里想的，鐵軌好像都知道。

你很小的時候，是在這山里放羊的。一群羊，有時候你跟在羊的后邊跑；有時候，羊在山坳里啃著青草，你就會坐在山坡上，呆呆地遠望。深山最里邊，山神，究竟長得是什么樣。

你每天巡查鐵路的時候，都會想很多。有時，又什么都不想。做巡道工，快三十年了吧。那時，還有生產隊呢。但是很快就沒有了。村子里的地分了之后，日子才漸漸好了。山里的景色也比過去好看了。

你每天獨自一人走著，二十多公里，光穿過的隧道就有三十七個，還有那些走過的鐵路橋呢。這山里，有時會有石頭滾落；遇到風雨交加，還會出現(xiàn)滑坡，或者樹木倒下。你肩負的責任，使你有時回到家里還驕傲著。

現(xiàn)在村里的年輕人，時興到外邊打工。你兒子每次帶回家的稀罕物，還有照片，都讓你感到新鮮。是的，你也不簡單，你是在為外出打工坐火車的孩子們，還有其他的人，還有哪些拉貨物的火車護駕呢。

一切發(fā)展變化得太快了。你一邊走著，一邊敲打著鐵軌。你背著工具包，握著鐵錘。你高高的個子，面相質樸，目光炯炯。有時候，火車來了，你會站在鐵路邊，向那疾馳而過的火車舉手敬禮。

你們村子里的人都是這樣。鄉(xiāng)親們相互見面，總是要打招呼問好的。但是，你給火車舉手敬禮，那里邊還有更深層的意思，因為，你總是感到這疾馳而過的列車，就像現(xiàn)在的生活一樣開得快呀。你心存感激，你覺得不向這火車舉手敬禮，心中的情感就無法表達。

每當這時，那列車也總是為你鳴響汽笛，汽笛在深山中久久回響……你就會兩眼瞇縫，露出微笑。因為你知道，這汽笛聲不是為你一個人鳴響的，它是在向你們所有的山里人問好。

在這美麗的深山里，老計，你站在鐵路邊，還在想著。現(xiàn)在連你快八十的父親和你六歲多的孩子，也都知道了山的那邊有些什么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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