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鄉(xiāng)炊煙帶乳香抒情散文

　　凡有人的地方，就會有炊煙。由于地域的不同，炊煙的味道便也有所不同。有的地方的炊煙帶有微微的酸味兒，有的則帶有濃濃的嗆味兒，還有的帶有淡淡的苦味兒。而我的故鄉(xiāng)冀中平原上的炊煙，則帶有一股近似乳香的味道兒。因為灶膛里燃燒的，是這里土生土長的莊稼秸桿，如棉柴、秫秸、谷草、芝麻秸、地瓜蔓、花生殼子等等。它們經(jīng)勤勞、賢惠的農(nóng)婦一侍弄，炊煙便生發(fā)出了近似乳香的味道，讓父老鄉(xiāng)親倍感親切和溫馨。

　　這帶有乳香味兒的炊煙，讓人感到最滋潤的時候是早春的清晨。當麻雀吵醒了農(nóng)家的黎明，出早工的父老鄉(xiāng)親站在田間回望村莊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從自家屋頂煙囪中徐徐升起的那柱炊煙，它在微風中緩緩地漫散開來，和左鄰右舍乃至全村人家的炊煙融合在一起，飄浮在村莊上空，散發(fā)出誘人的、淡淡的乳香，任誰都會深深地吸上幾口。各家各戶升起的炊煙，有的淡雅透明、婀娜多姿；有的灰白穩(wěn)重、落落大方；有的如墨菊綻放，又如畫家的即興潑墨、酣暢淋漓。稍有些風兒吹來，它們又一個個彎下身腰，撫摸著將要泛綠的樹枝，那么溫文爾雅。而掩藏在炊煙中的村居，則顯得姑娘般的靦腆與羞澀。這無比美妙的炊煙，讓人感到格外滋潤，生出一種菊花般的好心情和青山綠水般的好心景。

　　這帶有乳香味兒的炊煙，讓人感到最溫馨的時候是在晚秋季節(jié)的黃昏。那時，太陽剛落，晚霞一片燦爛。也正是在這個時候，萬物遠離了喧囂，天地一派靜寂，就連浪漫的風兒也隱藏在田壟里屏住了呼吸，仿佛萬物都在等待著一個神圣時刻的到來。這時，隨著夜幕的降臨，村落的上空便升起裊裊的炊煙，這該是怎樣的一種靜與美的極至啊。炊煙纏繞著村莊，村莊擁抱著炊煙。它緩緩地飄蕩著，慢慢地游移著。此時，車把式愜意地坐在牛車的前盤上抽著長長的煙桿兒，任憑識途的牛兒不緊不慢地駕車回家。牧羊人手執(zhí)羊鞭，趕著咩咩叫著的羊群懶散地行走在街街巷巷的炊煙里，似騰云駕霧。荷鋤的姑娘們邊走邊說著悄悄話，時而傳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。當娘的則站在村口，喚著野外貪玩的小兒回家。這一切都顯得無比的溫馨和滿足。紅磚青瓦的農(nóng)舍在晚霞的映照和炊煙的包裹里，顯出一派寧靜與安詳，充滿了濃濃的詩情和淡淡的畫意。

　　這帶有乳香味兒的炊煙，讓人感到最親切的時候是在臘月。一踏進臘月的門檻，鄉(xiāng)親們都忙活上了，尤其是臨到年根兒，從早到晚，村莊整日被炊煙纏繞著，熱氣騰騰、煙霧漫漫，充滿了濃濃的'母親味、家鄉(xiāng)味。在沒有風的時候遠遠望去，炊煙直直地從各家各戶的煙囪里緩緩地升起來，如三伏天的莊稼，可著勁地長。為了做豆腐、煮豬肉、炸丸子、蒸年糕，家家戶戶灶火不斷，炊煙不斷。菜香、米香、肉香整天彌漫在大街小巷，整個村子也就浸泡在炊煙和越來越濃的年味里。這時的村口或街頭，那些趕年回來的天涯游子，撲進了故鄉(xiāng)的懷抱，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炊煙味很濃的空氣，像饑餓的嬰兒貪婪地享受著甘甜的母乳，在外積累在心頭的煩惱被炊煙一掃而光，一顆漂泊疲勞的心終于回到了它溫暖的港灣。他們跨進家門，扔下行囊，喊一聲爹，叫一聲娘，便直奔灶房，添柴續(xù)火，讓自家的炊煙冒得更歡實、更暢快、更旺盛。

　　這帶有乳香味兒的炊煙，是故鄉(xiāng)一部悠長的鄉(xiāng)史。我們對它母乳般的熱愛，是溶入到血液中和骨子里去的，盡管它正漸漸退出故鄉(xiāng)的現(xiàn)代生活，但它會永遠留在我們的夢里，溫暖那顆四處漂泊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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