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女婿半個兒散文
在學(xué)習(xí)、工作乃至生活中,許多人都寫過散文吧?散文不講究音韻,不講究排比,沒有任何的束縛及限制。那么,你會寫散文嗎?以下是小編精心整理的一個女婿半個兒散文,希望能夠幫助到大家。
在中國傳統(tǒng)社會,若論女婿與岳父母的關(guān)系,老百姓口頭常有一句俗話,叫做“一個女婿半個兒”。這句話,恐怕是要表明岳父母與女婿之間的關(guān)系比較親密,而且要遠比婆媳關(guān)系更好處理一些吧。這種說法,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,我卻頗不以為然。彼姓王,己姓李,王李既非同宗同祖,更無半毛錢的血緣關(guān)系,聯(lián)系的紐帶,也無非王家之女罷了,李姓男兒又豈能成為王家的半個兒子?但不管怎樣,就在結(jié)婚的那一天,我終究宿命式地華麗轉(zhuǎn)身,以四女婿的角色,堂而皇之登上了岳父母家的大門。
我的岳父母是城里人,但不知為何,他們似乎對我這樣一個農(nóng)村出身的男孩子卻是“情有獨鐘”;蛟S,在他們看來,農(nóng)村出身的孩子,人品實在而且勤快吧,抑或,他們是稀罕這個小城里并不多見的大學(xué)生?反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,經(jīng)過反反復(fù)復(fù)挑選,老兩口最終回絕了不少城里小伙子們的求婚,反倒是選擇了我這樣的“鳳凰男”登堂入室,做了他們家的四女婿。
岳父退休前,曾是小城里一個國有銀行的副行長,岳母也是從國有企業(yè)退休的職工。像他們這樣的家庭,經(jīng)濟條件自然要比我家好上百倍、千倍。按照古人的說法,我們兩家聯(lián)姻,應(yīng)該純屬那種“門不當(dāng)、戶不對”的類型吧。對此,我心里是有過嘀咕的:“自己出身農(nóng)村,家境貧寒,與這樣的人家結(jié)成兒女親家,以后豈不仰人鼻息,受人小覷?”那種骨子里的自卑,折磨著我,以致于剛結(jié)婚的那年,我始終都不愿意多登岳父母的家門,生怕人家另眼相待,刺激了自己脆弱的小心臟。
不過,有一件事情倒是讓我心里感到了些許安慰。這件事情,恐怕還得倒著說。那是結(jié)婚前夕,按照當(dāng)?shù)仫L(fēng)俗,男方家是要赴女方家里交換帖子的。一個方方正正的白色鐵皮盒子里,盛放著男孩子的生辰八字。男孩子須由媒人陪著,攜了白鐵盒,去到女方家交換庚帖,并與女方父母敲定大喜的日子。這換帖是有講究的,男孩子初次登門,絕不可空手而來。家境好些的,須在白鐵盒里放入88888元的通信禮;即便家境不太好,至少也須帶夠8888元人民幣,方能把場面應(yīng)付下來。
上世紀(jì)九十年代末,歷經(jīng)二十年改革開放,造就了一批既得利益者,的確也有不少人家,因此富裕了起來。然而,對于農(nóng)村的一個普通家庭,我的家境依然是外甥打燈籠——照舊(舅),一直拮據(jù)得很。父母年事已高,早已喪失勞動能力,因結(jié)婚而準(zhǔn)備家具、電器等一干什物,父母辛辛苦苦從嘴里摳出來的.一點積蓄,再加上我?guī)啄晟习喾e攢下的一部分“銀子”,已是徹底告罄,而且還欠了一屁股債,若要再掏這份通信禮,恐怕比登天還難。當(dāng)我囁嚅著把這窘?jīng)r告訴那位做大媒的白胡子老頭時,平常走路都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哪俏焕险,卻是急得直搓手。他一邊原地打轉(zhuǎn)轉(zhuǎn),一邊長吁短嘆著:“唉,你讓我咋辦?你讓我咋辦呀?這通信禮是萬萬少不得的,難不成還因為這筆錢讓這門親事黃了?”老頭兒把兩只手背在身后,沉吟著,來來回回踱了好幾圈,猛然一拍腦門,“小伙子,這樣吧,我先去女方家把你的情況說一說,順便試著求一求那老兩口。若是人家答應(yīng),此事也就好辦了;如果人家不答應(yīng),非要這筆通信禮,那我也愛莫能助,只能幫到你這一步了。你且等著我的消息吧!
說罷,老頭兒與我道別,就像被什么人在后面趕著似的,急匆匆地踏著小碎步走了。
我垂頭喪氣,卻是無奈。那心里,七上八下地,各種念頭亂竄著,一會兒像天女墜花般,蹦出若干形形色色奇怪的想法,一會兒又像倒了五味瓶,酸甜苦辣,什么味兒都混雜在了一起,唯有眼睜睜巴望著,那個慈善的老頭兒能帶來好消息。但我知道,好消息的可能性幾乎為零。小城并不大,人們的觀念依舊停留在以前,祖宗定下的規(guī)矩,又怎能胡亂更改?之前,諸如這般在緊要關(guān)頭,而導(dǎo)致婚事黃了的,其實并不在少數(shù),我又豈能獨獨逃過這一劫?
就在我唉聲嘆氣,已經(jīng)做好了婚事變“黃”的心理準(zhǔn)備時,那個精干的小老頭,興沖沖地跑到了我的單身宿舍。遠遠地,我看到老頭的臉笑瞇瞇的,就連臉上的褶子也平展了許多。老頭未進宿舍門,就隔著門窗喜滋滋地叫我:“小伙子,你祖墳上冒青煙了吧?要不,咋能遇到這樣的好人家?你那未來的岳父母說了,打通信嘛,也就是個形式,關(guān)鍵是孩子們未來能夠幸福。至于白鐵盒,里面放進去八塊八毛八,走走樣子也就成了!”八塊八毛八?沒聽錯吧?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又感覺像是在夢里,不由得伸手掐了掐耳朵。老頭一個巴掌拍到我腦袋上:“掐什么掐?這是千真萬確的消息!”老頭兒的眉眼笑成了花兒,連下巴頦上的山羊胡子都在不停地亂顫著:“別掐了,明兒咱們就登門打通信去!”
就這樣,我花了八塊八毛八,就把媳婦娶進了家門。雖說岳父母開明,打破老規(guī)矩,成就了我與妻子的婚事,但這件事反倒成了我心中的一塊陰影。別人家都是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把新媳婦娶進家門的,而我,卻是留著這么一段“不光彩”的經(jīng)歷。與城里出身的老大、老二、老三那三個連襟比起來,我就猶如舊戲里王寶釧的姑爺薛平貴,恐怕是要遭人白眼的!
這樣的一段傳奇經(jīng)歷,讓我始終有些抬不起頭來,我就像是個竊賊或者騙子,似乎媳婦并非明媒正娶,而是偷回來的、騙回來的。捱到結(jié)婚第一年將要過春節(jié)的時候,我的不安一天又一天愈發(fā)強烈起來。小城的風(fēng)俗,大年初三,所有女婿是要到女方家里向岳父母拜年的。難不成,這年的大年初三,我與妻子還要上演一番當(dāng)年王寶釧與薛平貴的故事?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,硬著頭皮,也得把這一關(guān)闖過去,我心里暗暗打定主意。
大年初三終于在惶恐中如約而至。四個女婿齊登門,見面寒暄一番,倒也沒覺得自己另類。老岳父身材高大,身著一身唐裝,面色紅潤,臉上帶著喜色,就連花白的頭發(fā)都根根直立,透著一股子歡喜勁兒。老岳母屬于那種舊式的老太太,小腳,個頭不高,面容慈祥和藹,像是個長期念經(jīng)禮佛的人。事實上,我也并非第一次見到岳父母。只不過,之前尚未確立聯(lián)姻關(guān)系,心中惴惴,也無暇細細端詳二老。今日,我以四女婿身份,正式拜見二老,自是與往日不同。
岳父母膝下有二男四女,孫子、外甥十來個。這個家庭,也算是一個大家族了。待客的酒菜,由岳父母親自操持,酒是老岳父窖藏的佳釀,菜是老岳父精心設(shè)計親自下廚炒的菜,盤盤碟碟竟紛紛攘攘羅列了一大桌子。也許正應(yīng)了老百姓的那句口頭禪——“不是一家人,不進一家門”,說也奇怪,我們連襟四個,與老爺子還都喜愛喝點小酒。一家人歡聚一堂,恭賀新春。老爺子自然高興,與四個女婿觥籌交錯,飲酒甚歡。其間,我絲毫未感覺有什么異樣,反倒是覺得老岳母對我關(guān)愛有加,生怕新女婿有什么不適的地方。往日的擔(dān)憂,隨著岳父母一家人熱情的笑臉,終于一掃而空,甚至不覺融入其中,多貪了幾杯。
醉眼望去,桌子上杯盤列張,黃銅火鍋的底座上,炭火紅紅地炙烤著鍋底,銅火鍋上面咕嘟咕嘟冒著的熱氣,伴著氤氳的菜香、酒香,在空氣中旋轉(zhuǎn)幾圈,而后,混合了一家老老少少的歡聲笑語,急火火地從門縫間、窗戶口奔突而出,直惹得窗外洋洋灑灑飛舞的雪花,也似乎綻開笑顏,輕靈靈地溫暖著這北方千里冰封的冬歲。
酒過三巡、菜過五味,主食是一笸籮又白又大熱騰騰的白面饅頭,里面卻不倫不類夾雜著兩個餅子。岳母招呼大伙兒吃饅頭,卻獨把兩個餅子夾到了我的餐盤中?粗蠡镌尞惖谋砬,老岳母只顧細細碎碎囑咐我:“你多年在外上大學(xué),我和你伯父知道你吃饅頭吃傷了,不待見吃饅頭。今天我上街專門給你買了兩個餅子,你也用不著客氣,都是自家人,只管吃飽吃好就行!”咦,我一下子驚呆了,心里突然莫名升騰起一種無法言說的暖。這種暖意,經(jīng)由血管流遍全身,仿佛自己此時正置身于鶯飛草長、繁花似錦的明媚春天。的確是這樣,多年在外求學(xué),學(xué)生食堂的主食,唯有饅頭,幾年下來,饅頭早已吃膩,畢業(yè)后也便再不吃饅頭。這個癖好,我只跟自己的娘親說過,岳父母又怎么能知曉。也許,我曾在妻子面前提起過?但腦子里并無多大印象。不論怎樣,岳父母這樣對我,萬萬始料不及。吃著香噴噴的面餅,我的眼睛忽然顯得有些潮濕,兩行熱乎乎的暖流,慢慢從眼角溢出,悄悄滴進了口中……
婚后十二年,我的娘親,緊隨我爹之后撒手西去,也去到了山的那一邊。爹娘走了,我也就徹底變成了孤兒。那一種父母對兒女的人間至愛,今生恐怕不會再擁有了。
次年春節(jié)過后,像往年一樣,女婿們齊聚岳父家,又該為岳父母拜年了。時過十幾年,岳父已然衰老,尤其我的老岳母,曾經(jīng)動過一次手術(shù),身體也大不如從前。我的岳父母老得再也無力給女婿們置辦酒席了,大伙一商量,就把飯菜定到了酒店。酒店環(huán)境優(yōu)雅,服務(wù)員也很熱情,但酒菜吃起來,卻始終覺得沒有岳父做的可口。也許是心里難受,那天,我不覺喝得昏聵了頭腦,迷醉了雙眼。飯畢,踉踉蹌蹌地從酒店包間走出來,恰好遇到岳父攙扶著步履蹣跚的岳母,剛剛從另一個包間出來。老岳父身材依然高大,只是顯然蒼老了許多。而我的老岳母,邁著一雙小腳,走路卻是異常艱難。眼看著老兩口相扶相攜即將要走到樓梯口的時候,我頭腦一激靈,清醒了大半,趕忙緊走幾步,攙住了岳母的另一只手。一邊扶著岳母的胳膊,一步一晃下著樓梯,一邊向岳母望去。老人家的滿頭銀發(fā)隱隱泛著一片銀光,好像在無聲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;而那一臉曲曲折折的皺紋里,藏著的,恐怕全是對兒女們的無限牽掛與愛戀。我的眼前忽然晃過娘親的臉,一樣的白發(fā)皓首,一樣的慈愛安詳。我的心似乎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扯了一下,淚水不覺又一次噴涌而出。我的聲音發(fā)顫,嗓子眼有些發(fā)堵,“媽,慢慢走,有我攙著您。我已經(jīng)沒有娘親可以孝順了,以后,您就是我的娘親!”
岳父母緩緩?fù)O履_步,回頭看著我。我分明看到,他們的眼角,似乎有什么東西也在閃閃發(fā)著亮光。這當(dāng)口,慈祥的老岳母,被我牽著的那只手輕輕晃了晃,而后,緊緊地握住了我冰涼的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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