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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一把竹椅散文

    時間:2021-05-11 13:24:42 散文雜文 我要投稿

    一把竹椅散文

      搬家前夕,照例要規(guī)整雜物,陽臺便成了重點。

    一把竹椅散文

      這是一棟老房,很有些年代了,陽臺概念并不在當初的設(shè)計考慮之內(nèi),是后來補建上去的,這一點從磚色上就可以看出;五六平米大小,三面安有玻璃窗,封閉式,大致出于拓展空間的目的,一些人家改做了居室,更多的人家則把陽臺當成了儲物間。

      再嚴謹?shù)娜艘膊豢赡苊婷婢愕剑闱盟榇虻木蛹疑钅陱鸵荒暄堇[,就把日子過成了柴米油鹽、鍋碗瓢盆,日積月累的結(jié)果,是遺留下大大小小的生活物件,亂糟糟堆滿了陽臺。

      我終于知道什么叫熟視無睹,什么叫滿目狼藉。

      整個下午,我都在陽臺上收拾,感覺自己也成了一件舊物。

      一把竹椅的出現(xiàn),讓我郁悶的心情陡然發(fā)生了轉(zhuǎn)折。

      我似乎有些印象——直覺告訴我,它一定在我生命的某個時刻顯現(xiàn)過,而之所以模糊不清,原因很簡單,我們之間至少有一個蒙上了灰塵。

      我能看到的是,這把竹椅已經(jīng)被灰塵徹底改變了顏色走向,原本它應(yīng)該由青翠而蒼黃,但現(xiàn)在只剩下灰,稍一觸動,表面浮塵就飛揚起來,而底色依舊一片蒙蒙——除去倉促的時光,誰能替代灰塵下沉而不被驚擾呢?

      我無法確定自己沒有蒙上灰塵,因此,我就不能把自己與這把竹椅對立起來。

      一把落滿灰塵的竹椅擁擠在一堆雜物當中,成為了雜物的一部分。我不知道它是在什么時候、出于什么原因堆放在這里的,記憶的一次短路,留下了一片空白,如果不是因為今天為搬家而加以整理,它會始終蜷縮在這里,徹底從我的生活場景中退出。

      竹椅只有被人使用才具備實用價值,除此之外,它就是無用的。然而,作為一件家什,一定承載著某一時段的日常生活,并且安妥著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的身子——這是記憶的起點,而此刻我只是稍稍迷了路。

      我實在不愿使用“遺忘”這個詞。遺忘什么?誰來遺忘?這是些沉重的話題,被人為地穿鑿附會,彰顯出足夠豐富的想象力,但也離生活的真實越去越遠。我寧愿相信,這只是一種流轉(zhuǎn),一如席夢思取代了木板床,而它是被靠背椅、沙發(fā)所取代的。

      我把竹椅搬到樓下空地,端來一盆水,開始清洗。

      水的潔凈度大于一張白紙:白底黑字,是你度過的每一天的證據(jù),水不能像橡皮擦一樣隨手將之抹去,它只能浸潤,讓字跡變模糊;或者將紙質(zhì)柔化,讓字跡無處顯身。至于對付竹椅上的灰塵,就簡單了許多,先通淋一遍,讓水由外向內(nèi)滲透,從而化解內(nèi)層塵垢緊密的附著力,然后用濕毛巾輕輕一帶,所過之處就立刻變得潔凈,宛若新生。

      這把現(xiàn)了原形的'竹椅,有著老舊的款式,許是使用久遠的原因,靠背處磨出了暗紅的光澤,而坐處有一根竹條已經(jīng)壓斷了,像過往生活裂開了一個豁口,零零散散的記憶該是從這里泄漏出去的。

      我靠在竹椅上,正襟危坐的模樣,恰一束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投射過來……

      我似乎想起了什么,急忙站起身,匆匆上樓。

      一番搜尋,在雙人沙發(fā)的背后,我終于找到了記憶的出處——一面鏡框。鏡框很顯老態(tài),同樣蒙了厚厚一層灰塵;有一角還破裂了,幾塊碎玻璃拼湊在一起,用膠布工工整整黏貼著。

      拭去鏡框上的浮塵,大小不等的一張張黑白照片推動著過往的歲月一一浮現(xiàn)出來,而占據(jù)中間偏上位置的一張6寸照片瞬間打開了我的記憶閘門:照片中,奶奶坐在那把竹椅上,我和弟弟依偎在她兩側(cè),父親和母親則站在竹椅后面。我聽到攝影師說:“大家笑一笑!蹦棠躺駪B(tài)安詳,父親和母親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笑容,而我和弟弟則顯得拘謹,在陽光照射下不自覺地瞇了眼——這是我和弟弟跟父親母親的第一張合影,其時,奶奶把我們從江南水鄉(xiāng)帶到西北山區(qū),與他們團圓,那一年我6歲,弟弟4歲——攝影師記錄的正是那一時刻。

      后來,這張照片被鑲進鏡框,一直掛在客廳里。那么,它是在什么時候破碎了一角,又是在什么時候躲到沙發(fā)背后的呢?不得而知,一如那把退居陽臺的竹椅。

      我一遍遍撫摸著竹椅,那種圓潤的觸感既膚淺又執(zhí)拗,所有附著的記憶都是自然而然生成的,都是一種本能的靠近和撫慰,于不動聲色中,暗潮洶涌。

      如今,照片里的那把竹椅已經(jīng)空了,連父親也隱去了身形,我的青澀的時光眨眼間就老去了一大截——我把竹椅清洗干凈,是希望還原一段記憶,讓走空的影像重新返回來嗎?

      我相信,循著這把竹椅的指向,一定會有更多的記憶浮現(xiàn)出來,在此之前,我要先騰出心里一點空間,將這把竹椅安置妥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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