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橋煙雨一傘開散文隨筆
油紙傘不是一兩首詩可以描摹的,也不僅僅只是一種竹片和涂了桐油的紙張精美的結(jié)合,它起源于一代大師心靈手巧的妻子那顆盈滿愛情的心,至今仍風(fēng)姿搖曳地行走在青石板路與長街上。
它煩瑣的工序與苛刻的選材,聽來就是一首屬于東方的古老詩歌,號(hào)竹、泡竹、蒸竹、曬竹、刨竹,刻竹……八十一道至精至美的工藝。龍鳳呈祥、寶蓮燈、喜鵲鬧梅……這些讓人浮想翩翩的美好名字,是油紙傘的前世今生。
它總是與江南的煙雨結(jié)緣,傘下擎著的是膚若凝脂的皓腕,一抬頭,一低眉,隨著雨珠兒濺落的,是西湖邊白娘子欲說還休的心事。白蛇送傘,許仙驚鴻,如果沒有這一把可寄芳心的油紙傘,誰能載得起那段美麗動(dòng)人的愛情。
劃著渡船的老艄公敞開了亮堂堂的嗓子在唱∶“西湖美景三月天,春雨如酒柳如煙,有緣千里來相會(huì),無緣對面手難牽……”是這把暗藏芳心的油紙傘,讓修行千年的白蛇與牧童同船渡、共枕眠。
不知從何時(shí)七,這把古樸動(dòng)人的油紙傘開始承載男男女女的相思。它在異鄉(xiāng)的夜里掛于秉燭夜游書生的墻頭,18年守候,離散的紅顏站在昔日分別的小渡口;18年溫柔,他睡在油紙傘默默陪伴的明月樓。
她送他趕考,放在他包袱里一把油紙傘,預(yù)祝他路途平安,高中狀元。她溫柔體貼的心,是回應(yīng)他呵護(hù)一生、不離不棄的諾言。
南宋的易安說∶“只恐雙溪蚱蜢舟,載不動(dòng)、許多愁!倍且话延图垈悖n老了竹柄和傘骨,也泛黃了傘面上蓮花池子里那一對交頸的鴛鴦。這一把她親手贈(zèng)予他的油紙傘,快要載不動(dòng)她的愛與哀愁。
她踏著江南的煙雨而來,淋濕了無數(shù)憂郁的詩行,木屐輕叩舊石板,私塾里先生的青衫亦已濕透。她轉(zhuǎn)身的時(shí)候,長袖拂去多少凄涼,只余下多情的`才子在雨巷中徘徊,思念他丁香一樣惆悵的姑娘。
百年前,流行一時(shí)的油紙傘在戴望舒的詩歌里離開,而現(xiàn)在曾經(jīng)鮮活在傘面的花鳥蟲魚、秦風(fēng)漢月,凋謝在江南的古老小巷,如一枝頹敗的丁香。
這般美輪美奐的事物,蒼天和你我從來不舍得它走遠(yuǎn)。它不再以遮風(fēng)擋雨的日用品這樣簡單的理由歸來,它端莊典雅,又風(fēng)情萬種,它被一雙雙憐惜、懂得和體貼的手輕輕盈握。江南的天、塞外的天、東方的天和每一處情懷浪漫的天里,古典唯美地行走。
你聽,雨在輕輕彈朱紅色的窗,有人撐著油紙傘一路走來,美得如此溫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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