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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竹馬不再青梅已老日志

    時(shí)間:2021-01-12 18:38:07 日志日記 我要投稿

    竹馬不再青梅已老日志

      不知何時(shí),人就老了。

    竹馬不再青梅已老日志

      時(shí)間都去哪兒了。

      朦朧中,我站在重癥監(jiān)護(hù)室外,看著陪伴我走過一輩子的你。

      因?yàn)榉尾恳呀?jīng)無法自主呼吸,切開氣管的你躺在二號病床上,氣若游絲。兒子坐在你的床邊緊緊抓著不安分想要拔管的左手,而想要拔掉左手上的輸液管的右手,也裹著厚厚的棉質(zhì)手套捆綁在床欄邊。因?yàn)橄胍獟昝撨@無法言喻的痛苦,只能用手向床欄用力磕去來宣告自己的心思,所以右手變成像面包似的紫紅色。

      大女兒和外孫女扶著我,我知道我渾身在顫抖,我知道我的淚早已滿臉,手中的保溫飯桶上積滿了淚水。我的右手覆上左手用力抓住,卻沒能減輕來自心底的痛,像是被生生抽走了全身的血管,最后還藕斷絲連地扯動著執(zhí)著跳動的心臟。

      兒子對著你指指他床頭上的玻璃,我用盡全力搖頭,示意不要讓兒子告訴你我來了。

      我知道你會擔(dān)心我。

      你會擔(dān)心我今天這么早來吃沒吃飯,會擔(dān)心我是不是自己一個(gè)人不敢睡,會擔(dān)心是不是忘了吃藥,會擔(dān)心我看到你這樣而哭的止不住。

      如今在這些擔(dān)心后,你還會不停比劃著告訴我,讓你回家。

      “回,家”你總是用已經(jīng)肌肉萎縮了的右手歪歪扭扭寫下這兩個(gè)字,只寫給我看。

      我紅著眼厲聲回著:“不行!你不管我了嗎!”因?yàn)槟愕?意思我知道是,讓你走。

      兒子的動作你還是明白了。你費(fèi)力地睜大眼睛朝上看著,但這樣的角度根本是徒勞,我踮起腳希望能讓自己高些,這樣你不會費(fèi)力。可是這距離不夠啊,我不顧一切地向上扒著玻璃,額頭抵在玻璃上,用袖子擦擦臉,你向后仰頭,頭上的青筋微微凸起,努力地看著我。這樣的姿勢對常人來說都異常難受,我清晰地看到你脖子上插著的管子因?yàn)檠释倌p輕抖動,我揮手讓你睡回原來的姿勢,你卻張著嘴不停地激動的說著什么,像是無聲地叫喊,而后紅了眼眶。

      我手忙腳亂地卻無法感知你的意圖,兒子的嘴型告訴我,還是讓你回家,你好難受,讓你走。

      從重癥病房轉(zhuǎn)回家那天晚上,全家輪流守在床邊捏呼吸球,大外孫女說,她看見了你眼角流出的一行淚。

      清晨,你看著我,用力指向窗外,那個(gè)方向微微發(fā)亮,還未升起太陽,還剩點(diǎn)點(diǎn)星光。

      我一夜未眠,混沌不清的思想不知道你的意思,就輕聲問你怎么了,你像是點(diǎn)頭,努力地睜大眼睛注視著我,淚眼汪汪,撇撇嘴,放下手,輕輕閉上眼。

      我以為你說天要亮了,你累了想睡一會兒。

      換兒子來捏呼吸球前,兒子用聽診器聽你的心跳。

      那是一次最安靜的清晨,你的胸口再無起伏。

      我不信,怔怔地看著睡著的你,這分明就是累了,睡著了啊,一會兒就會醒來比劃著要喝水的啊,一會兒醒來還會跟我吹胡子瞪眼啊。

      那年青柳發(fā)芽的樹下,我牽過你那因?yàn)檐娙顺錾矶植诙辛Φ氖郑阏f,我能緊緊抓住你一輩子。

      如今被青云遮住的星光下,兒女聲嘶力竭的痛苦中,我握著你漸漸灰黃僵硬的手,不停摩挲著已經(jīng)發(fā)涼的指節(jié),哽咽著輕嘆,你就這樣松開了我。

      你的匆匆讓我來不及認(rèn)真守候著你痛痛快快地哭,悲慟愈是強(qiáng)烈就愈是無聲吧,我甚至無法對你再做一次認(rèn)真的道別。

      穿好壽衣的你,安詳?shù)奶稍谀抢。打點(diǎn)后事的兒女們聚在另一間屋子,我獨(dú)自坐在你的身邊。

      你瘦了啊。

      最后的四十多天再未說話的你一定還有好多想說的吧,無論是嘮叨還是叮嚀,都在夢里告訴我吧。

      到了那邊不許再抽煙了。

      到了那邊就不會痛了。

      你怎么能丟下我一個(gè)孤老太婆呢,你要等著我。

      來夢里找我吧,我不敢一個(gè)人睡,有你就不會有噩夢了。

      你的葬禮,我未參加。

      偌大的老屋,只剩我一人。太陽升起來了,這個(gè)點(diǎn)兒你或許只剩一盒灰燼。

      我坐在你的床上,摸著已經(jīng)換過的床單。

      青梅竹馬不知何時(shí)就消失不見了。

      來生,我還想在我馬尾及腰時(shí),遇見軍人模樣的你。

      我此生最愛的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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