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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前出塞九首》古詩賞析
在學(xué)習、工作或生活中,說起古詩詞鑒賞,大家都很熟悉吧?古詩詞鑒賞就是根據(jù)詩詞內(nèi)容,找出其中的意象,體會其中意境,分析作者真正想要書法的感情。那么,古詩詞鑒賞要怎樣去完成呢?以下是小編精心整理的《前出塞九首》古詩賞析,僅供參考,大家一起來看看吧。
作品原文
前出塞九首
其一
戚戚去故里①,悠悠赴交河②。
公家有程期③,亡命嬰禍羅④。
君已富土境,開邊一何多⑤。
棄絕父母恩,吞聲行負戈。
其二
出門日已遠,不受徒旅欺⑥。
骨肉恩豈斷,男兒死無時⑦。
走馬脫轡頭⑧,手中挑青絲⑨。
捷下萬仞岡⑩,俯身試搴旗。
其三
磨刀嗚咽水,水赤刃傷手。
欲輕腸斷聲,心緒亂已久。
丈夫誓許國,憤惋復(fù)何有!
功名圖麒麟,戰(zhàn)骨當速朽。
其四
送徒既有長,遠戍亦有身。
生死向前去,不勞吏怒嗔。
路逢相識人,附書與六親。
哀哉兩決絕,不復(fù)同苦辛。
其五
迢迢萬里余,領(lǐng)我赴三軍。
軍中異苦樂,主將寧盡聞。
隔河見胡騎,倏忽數(shù)百群。
我始為奴仆,幾時樹功勛。
其六
挽弓當挽強,用箭當用長。
射人先射馬,擒賊先擒王。
殺人亦有限,列國自有疆。
茍能制侵陵,豈在多殺傷!
其七
驅(qū)馬天雨雪,軍行入高山。
徑危抱寒石,指落層冰間。
已去漢月遠,何時筑城還。
浮云暮南征,可望不可攀。
其八
單于寇我壘,百里風塵昏。
雄劍四五動,彼軍為我奔。
擄其名王歸,系頸授轅門。
潛身備行列,一勝何足論。
其九
從軍十年余,能無分寸功。
眾人貴茍得,欲語羞雷同。
中原有斗爭,況在狄與戎。
丈夫四方志,安可辭固窮。
詞句注釋
、倨萜荩撼羁嗝。因被迫應(yīng)往,故心懷戚戚。
、谟朴疲邯q漫漫,遙遠貌。交河:在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(qū)吐魯番市,是唐王朝防吐蕃處。
、酃遥邯q官家。有程期:是說赴交河有一定期限。
④“亡命”句:是說如果逃命,又難逃法網(wǎng)。唐行“府兵制”,天寶末,還未全廢,士兵有戶籍,逃則連累父母妻子。
、荨熬选眱删洌狐c出赴交河之故,是全詩的主腦,是人民的抗議,也是杜甫的斥責。
⑥“出門”兩句:離家日久,一切習慣了,熟習了,放下再受伙伴們的戲弄和取笑。按《通典》卷一百四十九:“諸將上不得倚作主帥,及恃己力強,欺傲火(伙)人,全無長幼,兼笞撻懦弱,減削糧食衣資,并軍器火具,恣意令擎,勞逸不等!眲t知當時軍中實有欺負人的現(xiàn)象。
、咚罒o時:是說時時都有死的可能,不一定在戰(zhàn)場。正因為死活毫無把握,所以也就顧不得什么骨肉之恩,說得極深刻。
、嘧唏R:即跑馬。脫:去掉不用。轡(pèi)頭:當泛指馬的絡(luò)頭。
、崽簦盒攀值靥糁。青絲:即馬韁。
、饨菹拢杭达w馳而下。
搴(qiān):拔取。是說從馬上俯下身去練習拔旗!锻ǖ洹肪硪话偎氖牛骸板浩鞌貙,陷陣摧鋒,上賞!彼砸霸囧浩臁薄
嗚咽水:指隴頭水!度赜洝罚骸半]山頂有泉,清水四注,俗歌:隴頭流水,鳴聲嗚咽。遙望秦川,肝腸斷絕!边@以下四句即化用隴頭歌。
輕:輕忽,只當沒聽見。腸斷聲指嗚咽的水聲。
“心緒”句:是上句的否定。心緒久亂,而水聲觸耳,想不愁也不行。心不在焉,因而傷手。初尚不知,見水赤才發(fā)覺,刻劃入微。
丈夫:猶言“男兒”、“健兒”或“壯士”,是征夫自謂。誓許國:是說決心把生命獻給國家。這以下四句征夫的心理有了轉(zhuǎn)變,但是出于無可奈何的,所以語似壯而情實悲,口里說的和心里想的仍有矛盾。
“憤惋”句:既以身許國,此外還有什么值得悲憤和留念的呢?此承上句。
“功名”句:西漢宣帝曾圖畫霍光、蘇武等功臣一十八人于麒麟閣。
當:此字很有意思,好像甘心如此,其實是不甘心。末兩句也是反話。所以有此矛盾現(xiàn)象,是由于這個戰(zhàn)爭不是正義的戰(zhàn)爭,人民也是被強制去作戰(zhàn)的。
“送徒”句:送徒有長,是指率領(lǐng)(其實是押解)征夫的頭子,劉邦、陳勝都曾做過。
遠戍:指人說,是征夫自謂。亦有身:是說我們也有一條命,也是一個人。是反抗和憤恨的話。仇注:“遠戍句,此被徒長呵斥而作自憐語!
“生死”兩句:是說死活我們都向前去,決不作孬種,用不著你們吹胡子瞪眼,也是任性使氣的話。仇注:“吏即送徒之長。”
附書:即捎信兒。六親:是父母兄弟妻子。
“哀哉”兩句:概括書中的大意。決絕,是永別。仿佛是說:“媽呀!爸爸呀!妻呀!兒呀!……我們再也不能見面了!我們苦也不能苦在一起了!”吳瞻泰云:“不言不同歡樂,而言不同苦辛,并苦辛亦不能同,怨之甚也。”
迢迢:遠貌。
異苦樂:是說苦樂不均。在剝削階級的部隊中,官兵總是對立的。
河:即交河。騎(jì):指騎兵。
倏忽:一會兒工夫。
“我始”句:《通鑒》卷二百一十六說當時“戍邊者多為邊將苦使,利其死而沒其財”?梢姟盀榕汀贝_是實際情形。
樹:立也。
“挽弓”四句:這極像謠諺,可能是當時軍中流行的作戰(zhàn)歌訣。馬目標大易射,馬倒則人非死即傷,故先射馬;蛇無頭而不行,王擒則賊自潰散,故先擒王。擒王句乃主意所在,下四句便是引伸這一句的。
亦有限:是說也有個限度,有個主從。正承上句意。沈德潛《杜詩偶評》:“諸本殺人亦有限,惟文待詔(文徵明)作殺人亦無限,以開合語出之,較有味。”蕭滌非認為不確。
自有疆:是說總歸有個疆界,饒你再開邊。和第一首“開邊一何多”照應(yīng)。
“茍能”兩句:是說如果能抵制外來侵略的話,那末只要擒其渠魁就行了,又哪在多殺人呢?張遠《杜詩會粹》:“大經(jīng)濟語,借戍卒口中說出!
雨(yù)雪:即下雪。雨,作動詞用。
“徑!本洌荷礁咚詮轿!R蛑,故須抱石。
指落:手指被凍落。
漢月:指祖國。
“浮云”兩句:祖國在南方,所以見浮云南去便想攀住它!澳骸弊趾。
單(chán)于:漢時匈奴稱其君長曰單于。這里泛指邊疆少數(shù)民族君長。
.雄劍:古寶劍有雌雄。這里只是取其字面。四五動:是說沒費多大氣力。
奔:奔北,即吃了敗仗。
名王:如匈奴的左賢王、右賢王。這里泛指貴人。正是所謂“擒賊先擒王”。
轅門:即軍門。
“潛身”兩句:主要寫有功不居的高尚風格,是第三章“大夫誓許國”的具體表現(xiàn),也是下章“丈夫四方志”的一個過渡。
能無:猶“豈無”“寧無”,但含有估計的意味。分寸功:極謙言功小。觀從軍十年余,可知“府兵制”這時已完全破壞。
眾人:指一般將士。茍得:指爭功貪賞。
欲語:二字一頓。想說說自己的功,又不屑跟他們同調(diào),干脆不說也罷!抖Y記·曲禮》:“毋剿說,毋雷同!崩滓话l(fā)聲,四下同應(yīng),故以比人云亦云。
“中原”兩句:過去解說不一,大意是說:中原尚且有斗爭,何況邊疆地區(qū)?應(yīng)前“單于寇我壘”。
四方志:指為國戍邊而言。
固窮:堅守素志而不失氣節(jié)。《論語》中有“君子固窮”一句。
白話譯文
其一
悲悲戚戚地離開了家鄉(xiāng),踏上漫長的征路奔赴交河。
官家限定了到達前線的日期,如果逃亡又難免災(zāi)禍。
我們君王的疆土已經(jīng)遼闊,而開邊的戰(zhàn)爭還是如此繁多。
只好棄絕父母的養(yǎng)育之恩,忍泣吞聲地扛著武器向前跋涉。
其二
出了家門,一天天地走遠了;見識已多,不再受同行人的氣。
骨肉之恩豈能不顧?無奈身為男兒死活沒有定期。
摘掉絡(luò)頭讓馬疾馳,解下韁繩提在手里。
從萬仞高山飛馳而下,俯下身來練習拔取軍旗。
其三
蘸著嗚咽的隴頭水磨礪戰(zhàn)刀,水色變紅才覺察刀刃割破了手。
我想不理睬這令人斷腸的流水聲,怎奈心緒已亂了許久。
大丈夫立誓以身許國,又何必再心生怨怒?
只要能把自己的畫像放在麒麟閣,即便立即戰(zhàn)死也是值得。
其四
押送征夫的是你們這些官長,而遠戍邊疆的我們也都算個人。
不管是生是死我們向前去,用不著你們吹胡子瞪眼睛!
路上遇到一個相識的人,托他捎封信給家中六親。
傷心啊我們雙方已是永別了,再也不能相聚一處同受苦辛。
其五
走了迢迢萬里路,終于被領(lǐng)著來到三軍。
軍中的苦樂多么懸殊,主將對此哪能了解詳盡?
隔著河水望見了敵人的騎兵,眨眼間就馳過了幾百群。
我現(xiàn)在僅僅是個小卒,何時才能建立功勛?
其六
拉弓應(yīng)當拉強弓,用箭應(yīng)當用長箭。
射人先射他騎的馬,擒賊先擒賊的首頜。
殺人也要有個限度,立國總歸得有個疆界。
只要能制止敵人的侵略,又何須過多地殺傷他們!
其七
驅(qū)馬奔馳正逢天降大雪,行軍進入一座高山。
沿著危險的山路抱運寒石修筑城壘,凍掉的手指落在厚厚的冰凌間。
此處距國門已十分謠遠,何時才能筑好城壘得以歸還?
頭上的暮云悠悠南去,我們眼巴巴地望著卻不能攀上它飛回故園。
其八
敵人前來攻打我們的城壘,百里沙場風塵昏暗。
我們揮動寶劍幾次出擊,就把敵軍打得東逃西散。
我活捉了敵人的一個酋長歸來,系上他的脖子交給主將。
然后悄悄地站到隊列里,初次得勝又何必為自己張揚?
其九
當了十幾年的兵,哪能不立一點戰(zhàn)功?
眾人爭相冒功求賞,我想報功卻羞于與他們混同。
爭功奪利的事中原也有,何況在這與異族鄰壤的邊境!
大丈夫應(yīng)當心懷天下,豈可為個人的困窮而動容!
創(chuàng)作背景
《前出塞九首》當作于天寶十載(751)左右,一說作于天寶十一載(752),是一系列軍事題材的詩歌。這個時期還是唐朝的生長期,伴隨著生長期的,是唐朝在軍事上的擴張期,朝廷上上下下的預(yù)估大多是樂觀的,杜甫卻對唐玄宗的軍事路線不太認同。
朱鶴齡說這九首詩是為天寶末年哥舒翰用兵于吐蕃而作。唐玄宗即位以后,為了滿足自己好大喜功的欲望,在邊地不斷發(fā)動以掠奪財富為目的的不義戰(zhàn)爭。天寶六載(747)令董延光攻吐蕃石堡城;天寶八載(749)又令哥舒翰領(lǐng)兵十萬再次攻打石堡城,兵士死亡過半,血流成河;天寶十載(751)令劍南節(jié)度使鮮于仲通攻南詔,死者六萬;又令高仙芝攻大食,安祿山攻契丹,兩地百姓深受其苦。這組詩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創(chuàng)作的。
作品鑒賞
整體賞析
《晉書·樂志》載漢樂府有《出塞》《入塞》曲,李延年作,是一種以邊塞戰(zhàn)斗生活為題材的軍歌。杜甫作《出塞》曲有多首,先寫的九首稱為《前出塞》,后寫的五首稱為《后出塞》。杜甫的前后《出塞》曲,并非軍歌,而是借古題寫時事,意在諷刺當時進行的不義戰(zhàn)爭。《前出塞九首》通過描寫一個士兵從軍西北邊疆的艱難歷程和復(fù)雜感情,尖銳地諷刺了統(tǒng)治者窮兵黷武的不義戰(zhàn)爭,真實地反映了戰(zhàn)爭給兵士和百姓帶來的苦難。
第一首敘述役夫被迫出征、辭親離家時的悲憤。“君已富土境,開邊一何多”是這組詩的主旨,和《兵車行》“邊庭流血成海水,我皇開邊猶未已”一樣,都是借被迫出征士卒之口諷唐玄宗后期的窮兵黷武、恣意開邊。盧元昌說:“此拈開邊,為諸章眼目,自開元十五年王君啟釁,后張忠亮破吐蕃于渴谷,拔其大莫門城;杜賓客破吐蕃于祁連城下。十七年,張守素破西南蠻,拔昆明及鹽城;(信安)王祎破吐蕃于石堡城。十八年,烏承玭破奚、契丹于捺祿山。二十年以后,雖吐蕃又欵,至赤嶺之碑仆,釁端又開;與奚、契丹交搆不巳。此皆開邊之禍也!
第二首敘說上路后輕身自奮情狀。恣意開邊,師出無名,離鄉(xiāng)別井,本不欲來。現(xiàn)既已來,豈可受人欺凌,低人一頭?脫韁走馬,俯身搴旗,初試身手,亦不后人。寫此役夫的驍勇,非止見其驍勇,亦見其不甘示弱的倔強性格,更見其有感于“背肉恩豈斷?男兒死無時”而自暴自棄的憤懣心情。舉一隅而三隅反,可說極盡藝術(shù)之能事了。如果處理不當,寫役夫途中的表現(xiàn),過分渲染其一中那“吞聲行負戈”的情緒,就會把他寫成毫無血性、毫無骨氣的膽小鬼,從而減弱詩歌反對不義之戰(zhàn)的力量。相反,如果把他寫成真的變得很積極這不僅顯得很突然、很不合情理,而且直接與這一詩篇的主題思想相違背,就更不能容許了。像現(xiàn)在這樣寫,既能突出人物的個性,又能相反相成地借鋌而走險的心理狀態(tài)和行動表現(xiàn),反襯出朝廷倒行逆施的決策,給有頭腦、有正義感的役夫所帶來的巨大的精神痛苦,既寫活了人物,又表現(xiàn)了主題,做到了思想性和藝術(shù)性的高度結(jié)合,這無疑是難能可貴、值得很好學(xué)習的。
第三首通過途中一個生活細節(jié)的描寫,反映這一役夫內(nèi)心劇烈的矛盾和無比的痛苦!峨]頭歌辭》:“隴頭流水,鳴聲幽咽。遙望秦川,心肝斷絕!薄澳サ丁彼木滹@然是從這首古代民歌中點化出來的。不過,同一般用典有所不同,必須考慮到那個不一定知道這古歌的抒情主人公——役夫,處在隴頭“嗚咽水”發(fā)出“斷腸聲”的境地,無須想到典故,就有可能見景生情,直接產(chǎn)生那種情緒上的波動。在“嗚咽水”旁磨刀,只是想借此以轉(zhuǎn)移注意力,擺脫因“斷腸聲”而勾引起的愁思!八唷辈胖叭袀帧,豈不是磨刀割破了手一點也不覺得痛?可見注意力并未因此而轉(zhuǎn)移,愁思并未因此而擺脫!靶木w亂已久”,真是沒法使自己這顆亂糟糟的心安定下來!舉重若輕,細微處見大手筆。“丈夫”四句是自我寬解的話。既已誓死報國,還有什么可憤惋的?可見憤惋太甚,終難釋然;倒不是自己胸懷窄狹,許多問題實在令人想不通。橫下一條心豁出命來干一場吧!要么成功,要么戰(zhàn)死,倒也干脆!皥D麒麟”談何容易!“戰(zhàn)骨當速朽”,死了朽了也就萬事大吉了。“當”字下得沉痛。越寬解越憤惋,欲擒故縱,正意反出,用多變的手法寫多變的情緒,絕妙。
第四首,描寫在途中被徒長欺壓和驅(qū)逼的情形。前已充分寫出了這一役夫的有血性、有頭腦,這樣的人卻受到愚蠢而蠻橫的徒長的無理對待,就更覺難堪。不管是用積極還是消極的想法,他似乎多少已解決了一些思想問題,減輕了一些精神負擔,如今面對這“被驅(qū)不異犬與雞”的殘酷現(xiàn)實,他又重新掉進了痛苦的深淵,更加思念起故鄉(xiāng)的親人來了。前四首寫出征,重在刻劃離別之情;后五首寫赴軍,重在刻劃以身許國。
第五首,自敘跋涉萬里初到軍中的感嘆:官兵對立,苦樂不均,身為奴仆,難樹功勛。“軍中”二句與高適《燕歌行》“戰(zhàn)士軍前半死生,美人帳下猶歌舞”二句的意思有所不同。后者指主將與士卒苦樂迥異,而前者則指下面部屬、士卒之間存在著待遇不公、苦樂各別的種種不合理現(xiàn)象而主將很難了解。言外之意是說所受之苦并非一般。《杜臆》說:“不曰為軍士,而曰‘為奴仆’,蓋軍人以強弱相役,此正其所苦,而無從往訴于主將者,何時得樹功勛而得舒其積憤也?胡騎之多如此,則樹功正未易耳。此后皆到軍苦境!敝v得極透徹。前思“圖麒麟”,為排遣愁思,此盼“樹功勛”,為擺脫苦境,處于不堪忍受的境地,聊作非分的妄想,表面上說的是役夫想邀功,實際上揭露的卻是那權(quán)臣邊將為邀功而發(fā)動的不義戰(zhàn)爭所帶給役夫和人民的莫大苦難,文思如清溪,縈回轉(zhuǎn)折,最后總流往主旨所趨的方向,可見詩人駕馭藝術(shù)本領(lǐng)的高強。
第六首,役夫訴說他對這次戰(zhàn)爭的看法。實際上是杜甫對待戰(zhàn)爭的態(tài)度,明確地表達了詩人的政治觀點。這首詩很著名,“擒賊”句已成為成語。詩人對戰(zhàn)爭的看法和態(tài)度很正確。前四句很像是當時軍中流行的作戰(zhàn)歌訣,頗富韻致,酷似民間謠諺,是樂府本色,亦合抒情主人公口吻,同時饒有理趣,深得議論要領(lǐng)。后四句才道出赴邊作戰(zhàn)應(yīng)有的終極目的。在人物性格、赴邊經(jīng)過得到充分展開以后,插入這一段議論,點醒主旨,顯得比較自然。
第七首,寫筑城戍守的艱苦和無時或釋的思歸之情。“徑危抱寒石,指落曾冰間”寫苦寒奇警,讀之感同身受,不寒而栗!蹲跃└胺钕瓤h詠懷五百字》“霜嚴衣帶斷,指直不能結(jié)”,亦寫嚴寒,程度有別,稍有夸大,不違常情。從中可悟現(xiàn)實主義細節(jié)描寫分寸的掌握。開元末以來,屢筑軍城防邊。筑城往往會導(dǎo)致邊境短暫的安定,所以役夫每當愁苦之極時,往往會渴望有朝一日結(jié)束戰(zhàn)爭筑城而還!顿Y治通鑒》載開元十六年(728)十二月丙寅敕:“長征兵無有還期,人情難堪;宜分五番,歲遣一番還家洗沐,五年酬勛五轉(zhuǎn)!边B皇帝也公開承認征兵制度的不合理和邊士卒永無還期的悲苦,可見問題的嚴重。初唐以來寫征夫思婦題材的詩歌特盛,絕非偶然;实叟及l(fā)善心,頒布“德音”,規(guī)定得很具體很理想一年一換,輪番還家洗沐,但真要實行,談何容易!這不過是故作姿態(tài),價收買人心而已。從以后窮兵黷武、征募頻繁的情況看,這道敕書中的許諾恐怕從未兌現(xiàn)過,而征兵制度之糟、戍邊士卒之苦,就變本加厲、有過之無不及了。那么,役夫遠戍,還家無期,只好仰望浮云,神馳故里,靠遠望來排遣憂傷。
第八首,寫役夫一戰(zhàn)告捷,且虜其名王而歸。末謂潛身行伍,僅獲一勝,仍難出人頭地。關(guān)于這兩句的言外之意各家體會有所不同。王嗣奭說:“虜名王,授轅門,不以勝為功;蓋其立志遠大,必空漠南之庭而后快也!贝苏f與組詩“擒賊先擒王”“茍能制侵陵,豈在多殺傷”的主旨抵牾,不足取。楊倫以為“聊作妄想快意,亦正見當時主將無能如衛(wèi)、霍輩者,不過徒殘民命而已”,尤非。
第九首,以慨嘆軍中賞罰不明、眾人爭功而結(jié)束全篇。擒王之功不可謂不大了,有功者不言功,無功者競邀賞,人心澆薄,公道何存?遇此等處,常人為之必大發(fā)議論,而杜甫卻輕輕帶過,只寫役夫不憂自身的不榮顯而憂四方的多故、中原的將亂,從而圓滿地完成了人物性格的表現(xiàn),深刻地揭示了窮兵黷武必會給國家?guī)碇旅C的這一極富政治遠見的主題思想。
這九首聯(lián)章體的組詩,“借古題寫時事,深悉人情,兼明大義”,通過敘事、抒情,采用了樂府詩特有的表現(xiàn)手法,成功塑造了役夫這一藝術(shù)形象,從一個側(cè)面反映了“開天盛世”的黑暗面,主題鮮明,內(nèi)容集中,而且在藝術(shù)表現(xiàn)上也有許多獨特之處。
首先,這組詩“九首承接只如一首”,前后連貫,結(jié)構(gòu)緊湊,渾然成為一個整體。組詩第一首是起,寫出門應(yīng)征,點題“出塞”,引出組詩主旨,以之為綱,統(tǒng)攝全篇。以后各首便圍繞這一主題展開,順次寫去,循序漸進,層次井然。第九首論功抒志;帶有總結(jié)的性質(zhì),可為結(jié)。中間各首在圍繞主題展開的同時,每首又各有重點。前四首寫出征,重在寫征人的留戀之情;后五首寫赴軍,重在寫征人的以身許國。條理清晰,又波瀾起伏,曲折有致。詩人在情節(jié)的安排上亦前后照應(yīng),過渡自然。如第二首“骨肉恩豈斷”承第一首“棄絕父母恩”;第八首“虜其名王歸;系頸授轅門”呼應(yīng)第六首“射人先射馬,擒賊先擒王”,這就使九首如線貫珠,各首之間聯(lián)系更為緊密,不致分散。浦起龍說:“漢魏以來詩,一題數(shù)首,無甚銓次,少陵出而章法一線。如此九首,可作一大篇轉(zhuǎn)韻詩讀。”足見這種連章體組詩也是杜甫的一大創(chuàng)造。
其次,以點來反映面。整組詩只集中描寫了一個征夫的從軍過程,但卻反映了整個玄宗天寶末年的社會現(xiàn)實:“開邊一何多”,這里有連續(xù)不斷的黷武戰(zhàn)爭;“單于寇我壘”,也有敵人對唐王朝邊境的侵擾。兩種戰(zhàn)爭交替進行,性質(zhì)是復(fù)雜的。詩中有戰(zhàn)爭給人民造成的流離失所的沉重災(zāi)難,也有封建軍隊中官兵不公的現(xiàn)實;既有軍士對奴役壓迫的不滿和反抗,也有征人對故鄉(xiāng)和親人的思念;既有征人戍邊筑城的艱難困苦,也有士兵們的英勇作戰(zhàn)?芍^這一時期的全景紀錄。
第三,整組詩都以第一人稱的手法來寫,由征夫直接向讀者訴說。這樣寓主位于客位,可以暢所欲言地指斥時政。這正是用第一人稱的自由方便處。此外,詩人以第一人稱的手法敘事,仿佛親身經(jīng)歷一般,這就增加了真實感和親切感,更具有感染力和說服力。
第四,詩人善于抓住人物特征,著重人物的心理刻劃,精心塑造了一個來自老百姓的淳厚樸實、勇敢善戰(zhàn)的士兵的生動形象。詩人在刻劃人物的心理活動時,或通過人物行動的細節(jié)描寫以突出他矛盾復(fù)雜的內(nèi)心世界,如第二首寫這個征人冒險輕生、拚命練武的行動,就反襯出這個征人內(nèi)心的苦悶和憂怨;第三首用磨刀傷手而自己不覺來刻劃他“心緒亂已久”,內(nèi)心煩亂不安的矛盾痛苦。這種用人物行動細節(jié)的描寫來刻劃人物復(fù)雜的內(nèi)心變化,就使人物的形象有血有肉,栩栩如生,避免了枯燥乏味的直接說教;蛲ㄟ^比興手法來刻劃人物的內(nèi)心活動的變化,如第七首“已去漢月遠,何時筑城還。浮云暮南征,可望不可攀”就將自己思念故鄉(xiāng)、想念親人的迫切心情托之“漢月”,寄之“浮云”,這就使人物復(fù)雜抽象的心理變化和感情特征具有可感性、形象性,使讀者易于了解和接受。此外第八首描寫這個征人對敵作戰(zhàn)的英勇頑強,第九首寫他對功賞的正確態(tài)度,雖著墨不多,但都形象逼真,躍然紙上。
名家點評
宋代劉克莊《后村詩話》:此十四篇(按指前后《出塞》)筆力與《古詩十九首》并驅(qū)。
明代桂天祥《批點唐詩正聲》:前后《出塞》,字字句句,皆宜圈點。神化之妙,言之不悉。
明末清初邢昉《唐風定》:詩有體有格:體貴,格高;體不貴,格卑。此詩獨具漢魏風骨,其體貴也。
明末清初周珽《唐詩選脈會通評林》:周珽曰:前后《出寒》諸什,奴隸黃初諸子而出,如將百萬軍,寶之惜之,而又能風雨使之,真射潮之力,沒羽之技。
明末清初黃生《杜詩說》:六朝好擬古,類無其事,而假設(shè)其詞。杜詩詞不虛發(fā),必因事而設(shè),此即“修辭立誠”之旨,非詩人所及。
明末清初王嗣奭《杜臆》:《前出塞》云“赴交河”……當是天寶間哥舒翰征吐蕃時事;而詩有“磨刀嗚咽水”,隴頭乃出征吐蕃所經(jīng)繇者,詩亦當作于此時。注云“追作”,非也!冻鋈肪攀,是公借以自抒其所蘊。
明末清初仇兆鰲《杜詩詳注》:張鋋曰:李杜二公齊名,李集中多古樂府之作,而杜公絕無樂府,惟此前后《出塞》數(shù)首耳;然又別出一格,用古體寫今事。大家機軸,不主故常,昔人稱“詩史”者以此。
清代賀裳《載酒園詩話又編》:《毛詩》無處不佳,予尤愛《采薇》《出車》《杕杜》三篇,一氣貫串,篇斷意聯(lián),妙有次第。千載后,得其遺意者,惟老杜《出塞》數(shù)詩。此詩節(jié)節(jié)相生,真與《毛詩》表里,必不可刪。
清高宗敕編《唐宋詩醇》:九首皆代從軍者之詞,指事深切,以沉郁寫其哀怨,有親履行間所不能自道者,可使天雨粟,鬼夜哭矣。讀《東山》《江漢》諸詩,《風》《雅》既變,斯為極焉。以視王粲《從軍》五首,真靡靡不足道。后開篇視此稍縱而格力如一,其所緣起者殊也。吳昌祺曰:掃絕依傍,獨有千古,無意不深,無筆不健。于鱗謂杜五古不合漢魏,烏知其盡脫窠臼而異軌齊驅(qū)耶!
清代沈德潛《唐詩別裁》:九章多從軍愁苦之詞。
清代浦起龍《讀杜心解》:漢魏以來詩,一題數(shù)首,無甚詮次。少陵出而章法一線。如此九首,可作一大篇轉(zhuǎn)韻詩讀。
清代楊倫《杜詩鏡銓》:借古題寫時事,深悉人情,兼明大義,當與《東山》《采薇》諸詩并讀,視太白樂府更高一籌。
其一
明末清初周珽《唐詩選脈會通評林》:周甸曰:此賦也,傷感時事,其同怨而不怒。吳山民曰:“有程期”二字,含多少無奈何意。五、六二語,感時黷武,自怨自言(“君已”一句下)。
明末清初王嗣奭《杜臆》:“亡命嬰禍羅”,乃其衷腸語。亡命則累及父母、六親,故忍死吞聲而去;一以為國,一以為親,便見忠孝大節(jié),且怨而不怒!孙L人之旨也!耙迅弧薄伴_邊”,風刺語。
明末清初仇兆鰲《杜詩詳注》:首章,敘初發(fā)時辭別室家之情。
清代賀裳《載酒園詩話又編》:此應(yīng)調(diào)之始,故但敘別離之恨,而“法重心駭,威尊命賤”之意,躍躍不禁自露。
清代浦起龍《讀杜心解》:“赴交河”,點清出兵之路。“已富”而又“開邊”,乃九首寓諷本旨,在首章拈破。結(jié)語黯然,戀親之情,赴國之義,俱見矣。
其二
明代高棅《唐詩品匯》:劉云:如親歷甘苦,極征行孤往之意。人所不能自道,詩必如此序情,憫勞之際,其庶幾乎!
明代陸時雍《唐詩鏡》:老杜長于造境。能造境,即情色種種畢著。
明代鐘惺、譚元春《唐詩歸》:鐘云:此句承“日已遠”,妙,實有此境(“不受”句下)。鐘云:口硬心酸(“骨肉”二句下)。
明末清初周珽《唐詩選脈會通評林》:董養(yǎng)性曰:離家日久,諳習戰(zhàn)伐,眾不敢欺,便覺得勇氣百倍。
明末清初王嗣奭《杜臆》:前章云“棄絕父母恩”,而此又云“骨肉恩豈斷”,徘徊展轉(zhuǎn),曲盡情事。死既無時,而后作壯語,所謂“知其不可如何而安之若命”者也,愈壯愈悲。
清代賀裳《載酒園詩話又編》:“出門日已遠,不受徒旅欺”一句,壯勇之氣已隱然可掬。“骨肉恩豈斷,男兒死無時”,見其國而忘家,恩以義斷!白唏R脫轡頭,手中挑青絲。捷下萬仞岡,俯身試搴旗”四句,皆于忙中著閑。上寫征行之苦,下寫爭先示勇之致。
清代浦起龍《讀杜心解》:齊截摹寫輕生喜事之狀,躍躍欲飛。
清代楊倫《杜詩鏡銓》:劉須溪云:賦至此,極可壯,可傷(末二句下)。
其三
明代凌宏憲《唐詩廣選》:劉會孟曰:又緩而急。劉履曰:人謂子美古詩學(xué)建安,是矣;然未免有時亦離去,如此篇“水赤”二語,已微露痕跡,而未甚相遠,讀者詳之。
明末清初周珽《唐詩選脈會通評林》:周甸曰:此雖征人自誓之強,實詩人勸忠之義。前四句極凄婉,后四句極勇決。蔣一梅曰:章法由淺入深,一步高一步。吳山民曰:結(jié)豈人情?然正為寬解之辭。
明末清初王嗣奭《杜臆》:前四句化用《隴頭歌》,極爐錘之妙,后四句發(fā)前未盡之意,作意外之想以自寬,正見其心緒之錯也!皥D麒麟”,豈易言哉!
清代賀裳《載酒園詩話又編》:此即《毛詩》“憂心孔疚,我行不來”意,忠義激烈,勃然如生。
清代浦起龍《讀杜心解》:途中感觸。興體也!韵掠纸蒉D(zhuǎn)出一副血性語,心緒雖亂,終不以易吾誓死之志也。
清代楊倫《杜詩鏡銓》:蔣云:借磨刀,撰出一首,自奇。重振起(“丈夫”句下)。末句反言見意。
其四
明代鐘惺、譚元春《唐詩歸》:鐘云:三字妙,“亦”字悲甚,下二句從此生(“遠戍”句下)。鐘云:真志,真勇(“生死”二句下)!譚云:亦復(fù)厚(“路逢”四句下)。
明末清初周珽《唐詩選脈會通評林》:董養(yǎng)性曰:此篇見事親孝,故忠可移于君。楊慎曰:慘然語,不堪多讀。屠隆曰:使人不可讀,不可不讀。
明末清初王嗣奭《杜臆》:云“不勞怒嗔”,則驅(qū)迫之苦可知。
明末清初仇兆鰲《杜詩詳注》:“遠戍亦有身”,此被徒長呵斥,而作自憐語,……“哀哉”兩語,即書中之意。孤身遠戍,欲同苦辛而不可得,語更慘戚。
清代賀裳《載酒園詩話又編》:此句與符章末句意相似肩前是出門時言,猶感慨意多,此是因附書后再一決絕言之,直前不顧矣。且前止父母,此兼姻戚,文情之密,非復(fù)也。補出史與相識人來,尤見周匝!案綍毕氯洌喟蹬c次章“骨肉恩豈斷”二語相應(yīng),又微反《毛詩》“我戍未定,靡使歸聘”意,妙于脫胎變化。
清代浦起龍《讀杜心解》:“向前去”“不勞嗔”,作索性語,憤所激也。
清代施補華《峴傭說詩》:“生死向前去,不勞吏怒嗔”,是決絕語。
其五
明代高棅《唐詩品匯》:劉云:眼前語,意中事,通透自別;亦極哀怨之體,所以可傳(首四句下)。
明代鐘惺、譚元春《唐詩歸》:鐘云:此語出“主將”門,便足王師(“軍中”二句下)。譚云:真悲憤。鐘云:熱中(“我始”二句下)。
明末清初周珽《唐詩選脈會通評林》:單復(fù)曰:此殆不甘為人下而思欲自奮者(末二句下)。
明末清初王嗣奭《杜臆》:“軍中異苦樂”,又意外意;樂者不言,言者不樂。不曰“為軍士”,而曰“為奴仆”,蓋軍人以強弱相役,此正其所苦。而無從赴訴于主將者。
清代賀裳《載酒園詩話又編》:上四章俱是途中事,此章始至軍中而述所經(jīng)歷。末句不徒感慨,亦有鼓銳意。
清高宗敕編《唐宋詩醇》:李因篤曰:結(jié)語有深味,想打之卻聘者,與此同悲。
清代浦起龍《讀杜心解》:讀“我始”二語,寒士淚下。此章乃九詩之適中,為前后過峽,如曲譜之有過賺。
清代楊倫《杜詩鏡銓》:五章初到軍中而嘆,亦見功名難就意,就三首末二句翻轉(zhuǎn)。
清代施補華《峴傭說詩》:“軍中異苦樂,主將寧盡聞?”足感傷語。
其六
明代高棅《唐詩品匯》:劉云:此其自負經(jīng)濟者,軍中常存此人。
明代鐘惺、譚元春《唐詩歸》:鐘云:此四句與下四句非兩層,擒斬中正寓不欲多殺之意,所謂“殲其渠魁,脅從罔治”也(前四句下)。譚云:仁義節(jié)制之師(后四句下)。
明代陸時雍《唐詩鏡》:語語筋力。前四語不知何自?或是成語,或自己出,用得合拍,總為妙境。
《杜詩說》:前四語,似謠似諺,最是樂府妙境。
明末清初仇兆鰲《杜詩詳注》:為當時黷武而嘆也。張綖注:章意只在“擒王”一句,上三句皆引興語,下四句中明不必濫殺之故。
清代賀裳《載酒園詩話又編》:此軍中自勵之言。上四句亦即《毛詩》“豈敢定居,豈不日戒”意,下四句更有“薄伐來威”之旨。
清高宗敕編《唐宋詩醇》:黃生曰:明皇不恤其民而遠慕秦漢,此詩托諷良深。
清代沈德潛《唐詩別裁》:諸本“殺人亦有限”,惟文待詔作“無限”,以開合語出之,較有味。文云:“古本皆然”。
清代浦起龍《讀杜心解》:上四如此飛騰,下四忽然掠轉(zhuǎn)。兔起鶻落,如適如是。
清代楊倫《杜詩鏡銓》:六章忽作閑評論一首,復(fù)提醒本意。大識議,非詩人語(末四句下)。
其七
明代凌宏憲《唐詩廣選》:劉會孟曰:作者緩急自合。
明末清初周珽《唐詩選脈會通評林》:周珽曰:寫出戍苦鄉(xiāng)思,誦之慘然。
明末清初王嗣奭《杜臆》:前四句言軍士之苦,如親歷之者。在途則生死向前,在軍則無日不思歸,此人情也。
清代賀裳《載酒園詩話又編》:此草言筑城事。敘景處不僅本“載途雨雪”,兼從“漸漸之石”章來;末語更有《揚水》之痛。
清代浦起龍《讀杜心解》:高戍守也。戍守則須城筑,城筑必依山險。三、四,寫沖寒陟危之苦、設(shè)色黯慘,邊庭之苦極矣?鄻O故思家也。六親之念,前已丟開,此又提起,有雪舞回風之致!x《東山》之詩,知此為“變風”矣。
其八
明代高棅《唐詩品匯》:劉云:千載不死,墜淚未干。
明代鐘惺、譚元春《唐詩歸》:鐘云:挺動(“虜其”句下)。
明末清初周珽《唐詩選脈會通評林》:董養(yǎng)性曰:此篇所以愧天下后世,為君子爭功言也。陸時雍曰:善于自負。三、四語中有神(“雄劍”二句下)。
明末清初王嗣奭《杜臆》:虜名上,授轅門,不以一勝為功,蓋其立志遠大,必空漠南之庭而后快也。若以“不伐”看此詩,則淺矣。
明末清初仇兆鰲《杜詩詳注》:此寫猛氣雄心,躍躍欲動。
清代賀裳《載酒園詩話又編》:此方及戰(zhàn)事,八句凡數(shù)層折,蹊回徑轉(zhuǎn),各具奇觀。
清代沈德潛《唐詩別裁》:末二語有“大樹將軍”意度。
清代浦起龍《讀杜心解》:起二,彼勢之盛。中四,我軍之勇。劍才動而奔者已奔,系者已系,筆妙正在不費張皇。一結(jié)窅然以遠,卻為下章引脈。
其九
明代高棅《唐詩品匯》:劉云:乃并與軍中妒忌者之意得之,必不可少者(首四句下)。
明代鐘惺、譚元春《唐詩歸》:鐘云:豪杰志概,圣賢心腸(“眾人”二句下)。鐘云:出門激烈,至此卻敦厚。出門是士卒氣象,至“殺人亦有限”“一勝何足淪”“眾人貴茍得”等語,便是大將軍氣象矣。
明末清初王嗣奭《杜臆》:公詩云:“諸將已茅土,載驅(qū)誰與謀?”蓋深悲之,而發(fā)之于此。
清代賀裳《載酒園詩話又編》:“從軍十年余,能無分寸功?眾人貴茍得,欲語羞雷同”,軍中蒙蔽之形,不言而見。“中原有斗爭,況在狄與戎。丈夫四方志,安可辭固窮”亦即“一勝何足論”意。但始猶一勝,此則十年之功,退讓不言,志更不隳,更圖后效,較之“欲言塞下事,天子不召見。東出咸陽門,哀哀淚如霰”度量相越多少。
清代沈德潛《唐詩別裁》:合九章成一章法(“丈夫”二句下)。
清代楊倫《杜詩鏡銓》:“從軍十年余,能無分寸功?”隱見得不償失。借軍士口中逗出,總是綿里裹針之法。
清代施補華《峴傭說詩》:“眾人貴茍得,欲語羞雷同”,是自占身分語。
作者簡介
杜甫(712—770),唐代現(xiàn)實主義詩人。字子美,嘗自稱少陵野老。舉進士不第,曾任檢校工部員外郎,故世稱杜工部。宋以后被尊為“詩圣”,與李白并稱“李杜”。其詩大膽揭露當時社會矛盾,對窮苦人民寄予深切同情,內(nèi)容深刻。許多優(yōu)秀作品,顯示了唐代由盛轉(zhuǎn)衰的歷史過程,因被稱為“詩史”。在藝術(shù)上,善于運用各種詩歌形式,尤長于律詩;風格多樣,而以沉郁為主;語言精煉,具有高度的表達能力。存詩一千四百多首,有《杜工部集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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